侍卫冲进院中,将我的去路挡住。
我转过头,谢行舟却在和我的眼对视上之前,转过身。
走进姜枝晚的屋子,然后关上门。
寒风呼啸而过。
我一颗心沉落谷底,不知道是怎么被带回偏院的。
木门‘咣当’一声关合。
我回过神,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肚子。
人常说,在家从父,出嫁从夫,一生顺遂。
我明明恪守女德,谨小慎微,为何还是不得善终?
就像是一根浮萍,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没有根的。
我想不明白,心也好像被掏空一般,茫茫一片虚无。
我孤身站在廊下,看着夜色笼罩大地。
又天光大亮。
忽然,院门被推开,我看见姜枝晚走了进来。
她面色红润,哪有丁点病弱?
她对我说:“姐姐,听说你听得见了,也说得了话了,真是恭喜。”
“亲眼看着我将你拥有的一切都抢走,这滋味怎么样?”
寒冬的雪如刀般割开我的肌肤,割伤我的心。
“姜枝晚,我原本拥有的东西就不多……”
姜枝晚嗤笑:“可我拥有的都是我努力争来的!你要是不聋不哑,爹娘会爱我一个人吗?”
“现在我也证明了,谢行舟更爱我——只要我想要,就没有得不到的!”
“姐姐,就连你孩子的命……你也留不住。”
“我要是你,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?”
她的话,她的声音,狠狠刺痛我的耳膜。
姜枝晚耀武扬威地离开了。
我看着天,只觉天上落下的雪都是自己的冤屈。
回到屋里。1
我站了很久很久后,才从妆奁里的暗格摸出了一颗毒药。
这是我多年前偷跑出府买的。
因为聋哑遭人嫌弃,我觉得日子没了盼头,不如一死了之。
后来遇见谢行舟,我以为自己苦尽甘来,这药没了用处。
不成想,一切皆是黄粱一梦。
如今……这梦该醒了。
我再次转身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房间,最终含泪吞下毒药,然后坐在桌前拿起纸笔。
可拿起的笔久久写不下一个字,水墨滴落在纸,混合着我的泪,慢慢墨染开来……
遇见谢行舟之前,我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多余,最该死的人。
是他对我说,老天爷拿走了我的耳朵和嗓子,是为了不让我被世间的污秽玷污。
是他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,可也是他,夺走了我生的希望。
终究,是我奢望了啊。
一滴血落在纸张上,混在墨汁中很快就被掩盖。
我再也忍受不了体内的剧痛,侧头呕出一大口血,重重倒地!
血色染了视线,姜慕芸用力捂住小腹,眼泪大颗滑落。
孩子,娘亲护不住你,便来陪着你了。
恍惚间,我好像看见了五年前。
谢行舟逆光朝我走来,向我伸出手。
“姑娘,你还好吗?”
这一次,我没有握住他的手……
“呼呼——”
狂风卷雪,将窗户拍得砰砰作响。
谢行舟坐在书房里,心口忽然一阵刺痛,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离去。
又想起姜慕芸开口说话的模样。
他站起身,叫来侍卫:“王妃如何了?”
侍卫怔了怔:“晚王妃还在睡着,王爷要过去看看吗?”
谢行舟皱起眉:“本王问的是……”
话没说完,另一下人快步走近:“王爷,晚王妃醒了,说是身上疼。”
谢行舟攥了攥手,将没问完的话咽回去,然后去了正院。
姜枝晚看见他就红了眼,缩进他怀里依偎:“行舟,你陪着我好不好?”
“我好难受,好痛……”
谢行舟怔了几秒,回抱住她:“好,你乖乖躺下休息,我不走。”
姜枝晚一直紧握着他的手。
直到她睡着,谢行舟才起身走出屋。
叫来贴身侍卫,他压低声音:“全城搜寻近日里即将临盆的女子。”
“时刻注意着,待平安生产后,花些钱将胎盘买过来。”
“是。”
侍卫领命离开。
而谢行舟在原地站了许久,眼前忽然又闪过昨日姜慕芸那失望的双眼。
心口再次刺痛,他攥了攥手,抬步就朝着偏院走去。
第一次,他发现去偏院的路那么冷清。
那路上的雪铺了厚厚一层,都没有脚印,更没人清扫过。
谢行舟没来由地觉得烦躁。
他一把推开院门:“阿芸?”
院里静悄悄的,没有人回应。
甚至连个下人,连个婢女都没有。
怪不得他问王妃如何了,下人只回答得上姜枝晚的情况。
这样被苛待,姜慕芸一定很不高兴。
谢行舟加快脚步,声音也带上几分急躁,想要得到一点回应。
“阿芸?!”
他抬手推开屋门,却感受到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——
昏暗的屋子里,姜慕芸倒在一片血泊中,再无声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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